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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玉雕大师蒋喜——玉工没文化 美玉世俗化

2017-10-18 玉雕大师艺术网 作者:金 叶

中华玉文化源远流长,但许多精湛的技艺早已变作传奇,而苏邦工玉雕大师蒋喜不仅熟练地掌握了“斜刀工”、“汉八刀”、“游丝毛雕”、“拉丝工”等古老又卓绝的技艺,而且还将传统和当代水乳交融地表现在自己的创作上。


与古玉结缘

蒋喜17岁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进玉雕厂,一是到环卫站开垃圾车。后者的工资、福利在当时都比前者更高。为此,蒋喜考察了一番,发觉玉石工作更好玩一些。于是,1981年,他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苏州玉雕厂。

当时,正值上世纪80年代初,上海外贸公司向苏州玉雕厂订购了大批仿古玉器。蒋喜因此接触到大批从商周到明清的古旧玉雕作品。这种接触不是单纯的观摩,而是近距离的“对话”,感受古玉切磋琢磨的工艺,品味其背后的气韵,然后再拿着标尺,严格地进行一比一的仿制。


蒋喜与古玉的不解之缘从此结下,即便后来下了海,“古韵”都是蒋喜作品中挥不去的“灵魂”。

遗憾的是,古代精湛的玉雕技艺早已失传,所以蒋喜首先要做的就是“解谜”。没有古籍记载,甚至老师傅也说不出其中的门道,他只能自己去慢慢领悟其中的奥妙,甚至需要自己制造特殊的雕刻工具。

比如,在汉代,随着圆雕艺术的日趋成熟,镂空技术被普遍使用,并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许多汉代玉雕的细部刻画,即便今天使用尖针也不容易做到。蒋喜琢磨良久,终于想明了“拉丝工”的诀窍:在打孔以后用铁丝弓蘸着金刚砂拉出镂空的效果。蒋喜的代表作之一—《龙纹韘形佩》中,那鬼斧神工般蜿蜒又细密的镂空线条,就是运用这种古老的技法雕琢而出。


“汉八刀”也是古代大名鼎鼎的一种刀法,但在当代真正能做好的人极少。蒋喜说,汉八刀看似简单,但因为它使用的坨很大,掌控起来不容易,不仅要求玉工对工具要了如指掌,还要求手上的功夫配合得好。别看“汉八刀”雕出来的虽然就是寥寥几根线条,但要做到周到又大气,就要求雕者对线和块面都有深入的了解。

再比如西汉玉器上刻线细如毫发的“游丝毛雕”,因为对玉工的基本功要求特别高而逐渐失传。直到蒋喜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其惊人的美才再度绽放人间。“游丝毛雕”看似是一条条线,其实是一串串细密的点,蒋喜用直径1~5毫米、厚度在0.4毫米以下的圆片状金属铊具进行雕刻,线条的走向和点与点间的距离无法用其他的手段调整和弥补。所以说,“游丝毛雕”之难,主要就难在它的“一刀定终身”。

蒋喜说,撷拾古老技艺的过程,并不仅仅是在“技”上的提升,更重要的是感觉自己与古代玉工的精神境界建立了某种关联。在这个过程中,人要静思、静心、静音、静光,连呼吸都要均匀再均匀。铊在转,点在连,意念中的“点”到了哪儿,手上的“点”就要到哪儿。只有这样,才能游刃有余,妙笔生辉。


师古而不泥古

虽然可以将古代雕工运用得惟妙惟肖,蒋喜并未在古老的窠臼中裹足不前,事实上,他提倡师古而不泥古,古风犹存却绝不守旧。在表达传统美学价值、吸纳传统工艺精华的前提下,他融入了个人的哲学感悟与思考,以符合当代的审美情趣。

蒋喜对玉翁仲的“改造”令人印象深刻:翁仲是秦始皇时代的一个大力士,而玉翁仲则是汉代流行的一种辟邪之物,通常被塑造成一个长须大袍的持立老者。蒋喜则采用汉八刀的手段,将其塑造成一个飘然超脱的士大夫形象,表现出与历史绝然不同的气度。

再比如他的《琮璧圭璜四瑞·人形佩》,将玉器中最有代表性的玉琮、玉璧、玉圭、玉璜巧妙而和谐地组成“人”形,象征天地人的结合。

“龙凤对牌系列”更是集中反映了蒋喜创新型的“师古”:《真爱无穷大》,将西方无穷大的符号与中国传统的吉祥龙凤纹相结合;《比翼》将蝴蝶、西方代表男女性别的符号和苏州建筑中具有特色的砖瓦形象巧妙结合,表现出彩蝶在同一屋檐下共舞的意境……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如何在学习不同风格的古代玉器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蒋喜说,秘诀就是两个字—感悟。将玉器作为一种媒介,瞬间穿越时空同古人连线,这是一个令他十分享受的过程。“研究古玉,不是要模仿它的‘形’,而是要感悟它的‘神’。我相信这个‘神’是古今共通的,也是我们民族精神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如何感悟?有意识地参观、上手,感受古玉的气息和气场,让这种气息潜移默化地影响你。当然,还得有必要的精神和知识储备,我们才有机会把握它、了解它、领悟它乃至超越它。”

对话蒋喜

近年“天工奖”鲜有令人激动异常的作品

广州日报:中国的玉文化源远流长,您最喜欢哪个时期的玉器风格?

蒋喜: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玉雕曾经出现过若干个高峰,如红山玉文化、良渚玉文化、殷墟玉文化等。但在我看来,高古玉更有特色:从艺术风格来讲,那段时期最典型的艺术特点就是大气磅礴,极具视觉震撼力;在精神层面上,此阶段的玉雕所体现的沟通天地的“精神道具”,以及更多人文情怀的风貌,和唐以后逐渐走向世俗化、体现现世之美的玉雕完全不同。可以说,高古玉所彰显出的深厚思想和人文精神,是后来历朝历代都未曾达到过的。

广州日报:以这样的标准衡量,您对当代玉雕的整体水平又有怎样的评价?

蒋喜:当代玉雕也算是达到了历史的另一个高峰。但这个高峰,是从业人员数量的高峰、用料数量的高峰、精致程度的高峰、佩玉人数的高峰甚至是价格的高峰……但唯独,不是精神层面的高峰。这几年的“天工奖”,我一直关注。坦白说,那种能让人慨叹、心动,让人激动得汗毛都竖起来的作品,太少了。事实上,我认为玉是很神圣的媒材,玉雕不太适合做得太世俗、直白,而应该是富有深不可测的哲学性、思想性的。耐人寻味、寓人于想象、深不可测、玄妙……这些才是玉雕应该呈现出来的风貌。但似乎当代玉工对这一点并没有清晰的认识,或者是认识到了也没有能力去表现。

广州日报:关于玉工的整体素质,您作何评价?

蒋喜:资深的从业人员在技术上不存在什么问题,工具的运用也非常娴熟,但缺少艺术创作力。说实话,雕玉的人大多数传统文化的修养不高。而玉文化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作为一个玉工,对传统文化中的和谐、中庸、顺乎自然、天人合一等思想没有了解和体会,又怎么可能很好地体现出玉石之美呢?

比如说我,自己也觉得在三十多年的从业时光里,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对“技”的追求上,忽略了“艺”,目前在努力补课中。我正在清华美院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高级研修班,工艺美术界的许多顶级专家,比如李砚祖、谢维和、唐克美、林乐成等都来给我们授课。同时,雕塑、色彩、设计、视觉感受、历史典籍、音乐等课程,也让人觉得受益匪浅。我希望越来越多的玉雕从业者能意识到“功夫在诗外”的道理,意识到学习的必要性。

广州日报:和田籽料的价格不断上升,对您的玉雕创作有什么影响?

蒋喜:和田籽料越来越稀有,我认为做玉的人需要更加关注一些平时我们认为不太好的玉了。比如说一些籽料里面有浆,带糖色,有黑皮,过去很多做玉的人瞧不上。其实,这种料如果能设计好,更能显示玉工的能力,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这种料现在的价位相对比较便宜,接下来我可能在这方面会有更多的尝试。

广州日报:很多人又认为,应该在新玉种中去寻找机会?

蒋喜:行业开始尝试新玉种没有坏处,这是正当的需要,因为和田玉现在确实太贵了。但我做惯了和田籽料,对其他玉种喜欢不起来。南红我曾经做过一件就不做了。很多人说它美,但它再美,就是个玛瑙,玛瑙与玉怎么能比呢?中国传统的玉文化一直都是以和田玉作为媒介,其他似玉类的石材并不多。和田玉的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历史文化内涵,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终生也无法割舍的情结。


简介

蒋喜,1964年生于江苏省无锡市,中国玉石雕刻大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苏州玉雕)代表性传承人,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中国白玉研究会江苏分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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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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